那年我去廣安出差，耿印青請我吃饭。在等待上菜的時候，我忍不住谈到了烟瘾很大的人。沒辦法。我不能避免它。言语中充滿了悲傷。
一個烟鬼，是我第三個去世的同學。
第一次是我大一的時候。那時候剛入學，彼此還不熟。一個農村的同學觸電身亡。雖然難受，但是很短暫，不像後兩者那樣帶來長期的強烈衝擊。畢竟，張海清和老烟槍是我熟悉的好同學。
我正在嘆氣，突然一個穿白衣的女人來到桌前。
耿印青急忙嗅了嗅，對我說，“來，我給妳介紹一下。她是牛華亭的妻子。”
我趕緊起身打招呼。
她笑著對我說，“聽印青說，妳和華婷是好朋友。我將代表他招待妳。”
我鼻子一酸，馬上低下頭。我不想讓她看到我想哭。
我不想谈論一個吸烟者的死亡。
其他同學都不想說話，心里難受！很少有人能忍受這種悲傷。
抽烟的人個子不高，頂多跟我差不多。皮膚黝黑，黑得像包龍圖。當然，我沒見過包，也不知道包公有多黑，所以說包和他一樣黑可能更準確。
他告訴我，他年輕的時候，也有一個父親，是機關幹部。我笑著對自己說，是沒有爸爸的孫悟空。
他說他曾經有過一個父親，因爲大一的時候，他父親抛棄了他們母子，帶著小三跑了，從此就再也沒有見過他。
自然，他年輕的時候，受過很深的傷害。自然，他憤世嫉俗，和一群街頭混混在一起，抽烟喝酒，打架鬥毆，調戲婦女。跟著好人學好，跟著四娘跳僞神，自然就成了街頭混混。
他沒有被學校開除真是奇跡。
高二下學期，他們在電影院附近鬼混，突然看到一個穿白衣服的女孩。老闆的眼睛像游隼一樣閃亮，突然他們發現了一只奔跑的田鼠！
結果不難想象，白衣少女被拖進了黑暗的小巷！
谁也不知道這是邪惡還是命運。白衣女孩悲傷的呼救聲，竟然唤醒了烟鬼的良知。他發瘋似的把兄弟們拖走，一直護著白衣少女，求兄弟們放過這個女孩。
是兄弟們的拳頭、腿和脚回答了他，雨點般落在他身上。他不屈服，不顧保護她。
一個兄弟徹底怒了，揮舞著不知從哪里弄來的一根螺纹钢棒，狠狠打在他頭頂。
鮮艷的血液，像歡快的小溪，從額頭流下來，穿過眉毛，穿過脸颊，流進襯衫，把它染成鮮红！
他還是不讓步，笑著求兄弟們饶了這個女孩。
他對我說:“妈的，我不知道我哪來的勇氣和毅力。五六個人圍著我拳打脚踢，我就是不把老子放下。”
我不得不承認，這個狗娘養的是個男人。
兄弟倆怕殺了他，最後放了他和女孩，卻從此和他絕交。
沒想到，他在每一片烏雲中都有一線希望。幾周後，鎮壓開始了。因爲是學生，因爲救了白衣少女，和兄弟們絕交，逃過一劫。其他兄弟都進了監狱。
高三第一天，上學路上，白衣女孩攔住了他。
白衣女孩對他說:“聽說妳以前學習很好。妳爲什麼不好好學習？”
如果有人這麼說，他肯定會砸砖頭。白衣少女不一樣，那是他拚命救的。
就這樣，故事反轉，一個混混，爲了一個白衣少女，通過一年的努力，進了金融學校，來到了我們班。
這只狗味道很差，烟瘾很大，但幾乎不買烟。如果他要的話，他從來不會給任何人。張很生氣，駡他烟鬼。從此我們幾乎忘記了牛華婷是谁，只記得我班里有個黑鬼子，外號烟鬼。
他妈妈是家屬，沒有工作。她靠打零工養活自己。等妳有錢了，給我寄十塊八塊的。很多時候，妳沒有錢。所以，烟瘾大的人往往一個月都沒錢。
他沒錢買烟，並不是說他小氣。
我嘆了口氣，對他說:“既然如此，狗娘養的，妳爲什麼不辭職？妳妈妈和那個穿白衣服的女孩很容易。”
烟鬼獃了一會兒，之後就再也沒見他跟谁要過烟。我讓他辭職。
學校的助學金和含淚的湯，讓他度過了整整兩年。
學校補貼的三十斤饭票夠他吃了，五塊錢的饭票遠遠不夠。這時候就不得不提到讓我們既難過又好笑的淚湯了。
淚湯的創意來自於杨老肥。其實就是學校食堂提供的免费湯。幾片菜葉幾颗油星比湯還準。
那天我問:“老肥，妳今天吃什麼？”
老肥嗤之以鼻，道:“含淚湯。”
我一時懵了，沒反應過來。
他說:“沒錢，我就拿一勺免费湯泡在饭里，躲在角落里含著眼淚吃。”
我笑著想，這含淚的湯真他妈的合適。
從此，淚湯成了我們炫耀的資本。谁要沒錢，吃免费湯，大摇大擺的對大家說:“妳們知道吗，我今天吃了含淚湯。”就像回到過去，越有錢越可耻，越窮越光榮。
我沒有吃過淚湯，那是因爲我有妳。我可能沒錢買烟，但我永遠不會沒有食物。
所以，自然，吃最淚的湯的人，一定是烟鬼。現在，人都去世了，除了這聲聲淚俱下的湯，一個活著的人怎麼能不熱淚盈眶呢？
抽烟的人窮，抽烟的人沒錢。他的學雜费都是白衣女孩資助的。穿白衣服的女孩說他是她的護衛。
好不容易熬到畢業，分配到了廣安縣糖廠。當時的糖廠，效益不錯，是國企。該死，那是金饭碗。
烟鬼工作努力，勤奮，有財校的金字招牌，所以很受領導重視。後來領導親自出面，把白衣少女調到糖廠。
這時候，在他的面前，突然铺開了一條寬阔的道路！
在一個風吹柳摇的傍晚，晚霞爛漫如锦，河水清澈如玉，蔗田里蜿蜒的鄉間小路，悠扬的牧歌，烟鬼華亭和他的白衣少女王月娟幸福地走著。
突然，王月娟滑了一下，差點摔倒。裝的牛華婷幫她。
王月娟悠悠一笑，道:“托妳的福。我說，妳是我的護衛！”
牛華亭眼中滿是柔情，深情地問:“我是護花使者，那妳是什麼花？”
“牽牛花。”王月娟毫不猶豫地羞答。
牛華亭獃了一下，幾行诗句在心里隨意流淌:執子之手，與子偕老！天地合一，卻敢與妳分離！
他們結婚了。
牛華亭發誓，絕不會讓他的白衣少女受一分委屈，受半分罪！
那天，天空下著雨，注定是悲傷的一天。
牛華婷出差在外，和客戶核對账目。在回工廠的路上，他遇到了車祸。他的命保住了，脊椎嚴重受傷，成了截癱。
白衣少女無怨無悔。
牛華婷脾氣變得暴躁了，經常對她大吼大叫，因爲她不好好伺候，就讓她去。
王月娟說:“牛，妳是我的護花使者。沒有妳，谁來保護我！”"
牛華亭憋了很久，用盡全身力氣，吼出内心最深處的聲音:“滚！妳給老子死得遠遠的！”
母親哭著說:“兒子，妳怎麼能忍心這樣的好媳婦！”"
牛華亭道:“妈，我毀了。妈妈，妳不知道吗！”
王月娟抹了一把眼淚，說:“牛，我知道妳的心思。我說，妳是我的護衛，我是妳的牽牛花，我不會走的。”
從那天開始，牛華亭開始絕食，勸谁都沒用。
母親說:“兒子，何必呢！”"
牛華亭說:“妈妈，這麼好的人，妳忍心讓我錯過她的一生吗？”
母親說:“兒子，母親知道妳的心。”
那是一個深沈的夜，濃濃的黑，無邊無際！房間里沒有燈。母親坐在兒子牀邊，兒子依偎在她懷里。母親擁抱著她的兒子，看起來美麗、善良、平静。
就這樣，母親抱著兒子悄悄離開了。兒子執意要死，母親不能一個人活下去！再說，活著，王月娟肯定不會離開！
天亮後，值夜班回來的王月娟傷心地嚎叫了半聲。她還沒來得及流淚，就晕倒在地。
牛華亭留下了一張纸條，上面寫著:我願來生做一頭牛，永遠被妳呵護！
說這話的時候，我淚流滿面！白衣少女王月娟很淡定。她說:“牛沒有走。他在妳心里，也在我心里。他說，我是他的牽牛花，他是我的護衛。生活，生活！”